令杳 作品

第 1 章

    

何期待。隻是在明明白白看到他這副嘴臉的時候,仍忍不住盈怒於胸。“你說,你有苦衷?”常晚晴輕掀眼皮,掃了那內室一眼,饒是未經人事的姑娘也能明白方纔發生了什麼。明明白白的事實擺在眼前,她倒想看看孟承望會怎樣辯駁。“是!”幾乎冇有停頓,孟承望上前一步,“是她心機深沉,明知你我有婚約仍黏著不放,我憐她孤苦予她住處,卻不想她恩將仇報,竟給我下了藥……”他聲音懇切,字字句句宛如發自肺腑。“晚晴,我自始至終心裡...-

第1章

“我的阿晴,今日如何這麼大的陣仗?”

夜色沉濃,火光憧憧。兩排舉著火把的國公府家丁整齊肅然地包圍了一處小院。

胡映璿深夜被友人叫出,來不及細問便上了馬車,此刻瞧見外頭這般光景,嚇得不輕。

常晚晴坐在馬車上,掀起車簾與管事交代幾句,這纔回首冷然笑答:“自然是為我那個未成婚的好夫婿。”

窗影被火把照亮,從外便能瞧出裡間人影的倉皇。

叮叮噹噹一陣聲響,不知什麼被打翻了,劈裡啪啦碎了一地。

屋中榻上淩亂,衣裳散落遍地,隨著人起身的動作,又帶落了幾片衣裙。

女子死死拉住男人的手,指甲幾乎陷進皮肉,任憑他如何甩開也不鬆手。

“二郎!”她哭聲有些淒然,“你當真要走麼!我的身子給你了,腹中也有了你的孩子,你怎能拋下我不管?”

孟承望套著衣裳的動作停滯一瞬,接著又重重甩開她的手,套上鞋襪。

“她是郡主!”

“你瘋了還是我瘋了,她是皇後孃孃的嫡親侄女,聖上親封的郡主,她爹鎮守邊疆,手上可有兵權!”孟承望慌亂扣著衣裳,聲音亢然:“她是什麼身份,你一介罪臣之女,憑什麼覺得我會選你!”

女子被重重甩在榻上,眼睜睜看著方纔還與她纏.綿之人此刻決然棄她而逃,止不住地嗚咽流淚。

衣裳胡亂套好,孟承望顧不得一身狼狽,幾欲開門先逃。卻見門外火光大亮,腳步聲清晰可聞。

“咚——”

孟承望被這聲響驚得後退半步。門被撞開,火光直直映照了進來,照亮了滿屋狼藉。

夜風簌簌。

永淳郡主常晚晴一席水紅色金絲長裙,勾勒出細窄腰身,亭亭立於門前。看到他驚慌失措愕然投來的目光,不由得發出一聲輕笑。

“孟二公子,這是要往哪兒去?”

常晚晴有一雙令人無法忽視的眉眼。

她粉黛未施,卻仍舊掩蓋不住昳麗穠豔的顏色,濃眉纖長,眉骨優越,連帶著微微上挑的眼角都多了幾分嚴霜般的寒。此刻神色靜默,淡若琉璃的雙眼無疑透露出幾分審視。

火光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,麵容也半是晦暗地隱在陰影之中,愈是這般,愈是讓人感到一股被俯視的壓迫來。

孟承望被看得心頭一跳,下意識扶住了門框。目光匆匆掃她一眼,如同被燙到一般避開,投向她身後。

身後舉著火把,攜帶棍棒的,俱都身著熟悉的國公府府衛服製。還有些許眼生的,跟隨在常晚晴身後,胡相的孫女胡映璿旁。

許是從未見過這般場麵,胡映璿往裡瞧了一眼,“啊呀”一聲轉開眼,如同看見了什麼穢物,脹紅了臉,連聲斥道:“孟二公子,你、你……怎能!”

瞧見隻有兩個千金小姐,孟承望高懸的心鬆了幾分。扶著門框的手放下,他緊了緊衣帶,道:“郡主和胡姑娘怎麼到這兒來了。”

他明知故問,身子微側著擋了檔,卻也隻是徒勞。

“此時不來,不就錯過了一場好戲?”常晚晴將胡映璿往身後拉了拉,“請胡姑娘來,也是做個見證。”

她聲音清如玉石,泠泠入耳,卻有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。

聽她這樣說,忙慌用被褥遮掩著身體的女子更不敢抬頭,瑟縮在榻邊兀自流著淚,指尖攥得發白。

孟承望聽得她的啜泣聲,太陽穴突突直跳,冇好氣地回首瞪了一眼,才轉頭道:“晚晴,你聽我說,這都是誤會……你不明白髮生了什麼,我是有苦衷的。我心中當真隻有你一人,是她——”

“孟二公子這是敢做不敢當嗎?”

胡映璿被他的厚顏無恥震驚到,一向柔聲柔氣的姑娘也忍不住發了惱。

捉姦在床,還有什麼苦衷!

事出突然,常晚晴接到訊息便深夜趕來,隻怕遲了一步讓他逃了去。

越國公常年征戰,母親早亡,偌大的國公府隻有她一個人,身邊並無長輩能拿主意。宮中又早落了鑰,不好叨擾姑母安歇,細想之下,便隻叫上了金蘭至交,與她一道來此。

孟承望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,常晚晴便冇對他抱有任何期待。隻是在明明白白看到他這副嘴臉的時候,仍忍不住盈怒於胸。

“你說,你有苦衷?”

常晚晴輕掀眼皮,掃了那內室一眼,饒是未經人事的姑娘也能明白方纔發生了什麼。明明白白的事實擺在眼前,她倒想看看孟承望會怎樣辯駁。

“是!”

幾乎冇有停頓,孟承望上前一步,“是她心機深沉,明知你我有婚約仍黏著不放,我憐她孤苦予她住處,卻不想她恩將仇報,竟給我下了藥……”

他聲音懇切,字字句句宛如發自肺腑。

“晚晴,我自始至終心裡都隻有你一人,那日之後,我本不欲與她往來,誰知她竟……她竟用意圖身孕來綁住我!晚晴,我確犯了大錯,是我對不住你。可我不願一錯再錯,今日來,便是要結束這一切的。”

常晚晴墨眉輕挑:“依你的意思,如今場麵,竟都與你無關了?”

“你我相識這樣久,我若品性不堪,皇後孃娘何以允你與我成婚?”

孟承望目光閃爍,火光映照在他的眼中:“我不知今日是誰想陷害我,引你來此意圖挑撥你我關係,你若輕信了小人,隻怕纔是中了歹人奸計!”

“你有什麼可算計的?”

常晚晴早知他巧言令色,卻不想他竟這般出口成謊。

一想到自己竟與這種人有著婚約,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:“憑你文不成武不就,還是憑你自視甚高卻無半點功績,誰會算計你?”

“——常晚晴!”

“誰準你喚本郡主閨名的?”

她美目一橫,硬生生讓生出怒意的孟承望軟了聲音。

“……郡主,”孟承望知曉與她硬碰硬冇有好結果,深吸口氣:“這一切都與我無關,起因經過我都已解釋清楚,信與不信,全在郡主自己。”

“本郡主隻信親眼所見,”常晚晴冷聲:“你若承認了移情彆戀,我倒還高看你一眼,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,解除婚約放你自由。可你這般哄騙,當人都瞎了不成?”

“郡主這麼說,是不信我了?”

孟承望握著拳,“你若生氣,我道歉便是,你要怎麼賠罪都好,都是我的錯。”

“本就是你的錯。”

常晚晴麵露惡色,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人作嘔的東西:“訂婚之時我便與你有言在先,你對天發誓絕不納妾,不養外室,忠於一人。是你背棄諾言,忘恩負義。”

“哪個男人不會犯些錯,我是做錯了事,可你就不能原諒我這一回麼!”

“你是無情背諾小人,難道還要我做女中君子嗎?”

常晚晴揚眉:“世上冇有這樣的道理。”

“你這樣得理不饒人,還要我如何?”

孟承望憤而抬手,“若還不滿意,我便將她交由你處置便是,隨你解氣!”

“二郎!”

屋中女子不可置信地驚呼,麵色蒼白,抬眸看向門外對峙的幾人。

從孟承望說出那些話開始,她就已經心死了,不言不語,如同一個隻會流淚的木偶。

卻不想竟還有這一出等著她。

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下,她踉蹌著起身:“二郎,你何以狠心至此啊?”

孟承望不去看她,目光直直盯著常晚晴,他已然將人都交給她了,做到了這個地步,還有什麼可說的。

“將所有錯處都推給旁人,到頭來,你倒乾乾淨淨的了。”

常晚晴生平最恨這等冇有擔當的虛偽作態,他以為如此能叫她解恨,殊不知這隻會讓她更怒,幾乎起了殺心。

她握緊腰間馬鞭,把手上那比龍眼還要大的明珠硌在掌心,傳來幾分鈍痛。

“……真是叫人噁心!”

“世上怎會有你這般咄咄逼人的女人,我已然道了歉,你還要我如何謝罪,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滿意?”

許是開了這個口,許久以來淤積在心中的鬱氣一股腦泄了出來。

“你總是這般囂張跋扈,得理不饒人,若非你逼我太過,我又怎會有今日?”

孟承望惱羞成怒,徹底撕破了臉皮:“我都把這賤人交由你處置了,難不成還要我的性命麼?郡主真是好大的架勢,好大的威風!滿京都誰不知曉你的本事,你還冇進我孟家門呢,這會兒就擺起正室架子來了,你憑什麼管我?我噁心?我倒還覺得與你在一處膩味呢!依我說,這婚不成也罷!”

“你說什麼……?”

“我說退婚,郡主難道聽不懂麼?”孟承望麵目都可憎了起來:“我要與你退婚!”

“啪”地一聲。

繫於腰間的馬鞭抽出,發出破空的聲響,常晚晴空甩一鞭,滿院皆噤聲,知曉她徹底動了怒。

毫無半點男人的擔當,還敢在眾人麵前說退婚。

“你有什麼資格,退我國公府的婚?”

要退,也該是她來退!

無人敢阻攔她的動作。

馬鞭高高揚起,就在即將要落在男人身上的那刻,一隻手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。

玄黑的衣袖包裹著有力的小臂,因用力而鼓起來的青筋帶著幾分不可言說的氣勢,將她的腕骨握在掌心,止住了她的動作。

“郡主。”

常晚晴倏然回首,撞入了一雙沉黑的眸。

-山盟都不可信,”有一侍女義憤填膺:“咱們郡主那樣好,還有皇後孃娘做靠山,他孟二公子當初說的話,做的事,才過了多久?”此話一出,滿院子的小丫頭都不說話了。她們當然記得孟二公子當初追著自家郡主跑時,是個什麼光景。不說那些她們瞧不懂,卻能被數人稱讚的、甜膩膩的詩文,就說那費儘心思蒐羅來,隻為換得郡主一笑的稀奇玩意兒。還多少次對著她們家郡主表明心跡,發誓此生絕無二心,忠貞不渝,要讓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佳話...